对牛羊“打嗝”征税，食品可持续为何画风突变？

2024-7-1

文字:伊娃·范

来源:Foodaily每日美食(ID: foodaily)

为了减缓全球变暖，建设可持续发展的未来，减少二氧化碳排放无疑是首要目标。然而，控制碳排放的主要挑战之一是自由市场没有充分考虑污染的相关成本。因此，世界上许多经济体从碳排放的“巨头”能源行业入手，引入“碳税”作为二氧化碳排放成本内部化的途径。

农业关系到民生。由于其特殊的工业地位，其碳税有针对性的减免项目。但不久前，以畜牧业为国民经济支柱的新西兰政府宣布，计划对国内牧场征收碳税，旨在控制1000多万头奶牛和2600多万只羊的甲烷排放。新西兰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要求农民为牲畜排放的甲烷付费的国家。

图片来源:BBC

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2020年发布的报告，农业占全球碳排放量的18.4%；其中，畜牧业生产和粪便排放量占农业排放量的31.5%，占总排放量的5.8%。控制牧场的碳排放早已成为欧美农业和科学界关注的课题之一，许多减少牧场排放的研究也在积极推进，如改善奶牛的饲料成分以控制消化和反刍过程中的甲烷排放，或做好牲畜粪便的管理等。

在欧美国家各种“政治正确”经常横行的当下，与减碳计划相关的“牧场碳税”很可能会迅速蔓延，民间的争论从未停止。“碳税”从能源领域延伸到农业是好事还是坏事？有哪些利弊？除了政策变化，减少甲烷排放的技术创新将为可持续畜牧业的建设增添哪些新的可能性？为了有效推进可持续实践，国内乳企和牧场在减碳方面对全球畜牧业发展做了哪些有益的探索？碳税“入关”可能会给食品行业的未来带来哪些变化？

01碳税“进驻”牧场，减碳指日可待？

今年4月，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发布了《气候变化2022:减缓气候变化》报告。

经过7年的努力，来自全球65个国家的278位作者引用了18000多篇学术论文，全面评估了2010年以来气候变化减缓领域的最新科学进展，并得出了一些关键结论:

芬太尼将整类列管

2010年至2019年，全球年均温室气体排放量处于人类历史最高水平；除非各部门立即深入减排，否则1.5℃的控温目标无法实现；实施有力高效的减排，需要政府和社会协调运用各种政策措施，加强气候治理，推动系统性变革；减排的快速深化需要弥补资金缺口，推动技术创新；加快气候行动对于实现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

IPCC的报告还特别提到，甲烷在气候危机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它在大气中的寿命比二氧化碳短，但吸收的热量更多，对全球变暖的影响约为二氧化碳的80倍。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数据，在全球范围内，约10%的温室气体排放是由牛打嗝引起的。在新西兰、澳大利亚等畜牧业国家，牧场动物释放的甲烷占全国甲烷排放总量的一半，份额惊人。宝塔菜

图片来源:IPCC

2019年，农业占新西兰温室气体排放量的48%，其中大部分来自牲畜打嗝时释放的甲烷。新西兰人口约500万，但牛羊数量分别高达2倍和5.2倍(1000万和2600万)，成为碳排放的“罪魁祸首”。但农业排放此前并未被纳入新西兰的碳交易计划，新西兰政府也因此被质疑被动履行减排协议。

新西兰气候变化部门6月8日宣布的新税收草案如果获得通过，将使新西兰成为第一个拥有此类立法的国家——从2025年起，农民将为牲畜排放的甲烷纳税。

图片来源:youtube

该计划草案由政府和农业代表共同制定，并就行业的可持续发展达成了基本共识。对新草案持积极态度的新西兰农民联合会全国主席安德鲁·霍加德(Andrew Hoggard)表示:多年来，农业部门一直在与政府和其他组织合作，寻求国内农业的可持续发展模式，尽可能实现维护从业者利益和应对全球气候危机之间的平衡。

对牧场征收碳税的提议是一项值得考虑的重要措施，并没有遭到农业部门的强烈反对。但业内人士担心，经过多轮征求意见，一些涉及农民的关键细节，如监管标准的执行、农业排放的具体计税价格、甲烷排放量的计算机制等都没有最终确定，可能会给新税的真正实施带来变数。

澳大利亚银行的农业经济学家苏珊·基尔斯比(Susan Kilsby)表示，该提议可能会对农业产生巨大影响。该计划的初衷是为了实现可持续发展，但新税导致的生产成本增加很可能会沿着供应链转嫁给消费者，导致消费者需求下降，制约行业良性发展。

图片来源:citinewsroom

但如果着眼于碳减排本身的目的，碳税发挥的调节作用还是被主流认可的。世界经济论坛曾以碳税为题发表文章称，碳税能够反映碳的社会成本，是限制碳排放的重要政策工具。在20世纪90年代，许多工业化国家使用碳税来防止化石燃料的碳排放，并促进清洁能源的使用。例如，自1991年以来，瑞典的碳税一直被用作国家气候政策的主要工具，涵盖了交通运输、建筑(供暖)、工业和农业领域的能源排放。

根据瑞典政府的报告，从1990年到20120年，瑞典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了35%。瑞典环保局称，碳税是对其他气候政策的补充，它刺激了绿色供暖技术的创新和使用，促进了减排。尽管一些碳税批评者认为碳税会损害经济，但自征收碳税以来，瑞典的GDP增长了83%，仍保持着全球前十的经济竞争力。

图片来源:瑞典政府

无论从碳排放和经济增长的数据来看，推出碳税的瑞典似乎还在正确的发展轨道上继续，但这真的是碳税的功劳吗？非诚勿扰20120102

瑞典在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征收碳税，但评估其影响的实证计量经济学研究少得惊人，研究呈现的结果也不一致——一些研究发现碳税对排放没有显著影响，而另一些研究则表明碳税显著减少了工业碳排放。

2018年，两位研究人员Shmelev和Speck就碳税对瑞典总排放量的影响进行了分析。时间序列分析表明，一般碳税对二氧化碳排放没有显著影响，但对汽油征收特定碳税，对煤炭和液化石油气征收能源税和碳税，碳税的调节作用加强。因此，综合考虑各种影响，什梅列夫和斯佩克认为，瑞典二氧化碳排放量下降的主要因素不是碳税，而是由于油价和技术发展的趋势对碳排放的有效调控。

图片来源:dreamstime

02控制牧场甲烷，还有哪些妙招？

根据联合国2021年发布的一项合作研究，世界粮食系统占全球人为温室气体排放的三分之一以上，而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农业粮食系统温室气体排放国。随着中国重申对《巴黎协定》的承诺，并提出其“双碳愿景”，农场的温室气体排放可能会受到更密切的审查。

中国超过四分之一的农业温室气体排放来自食草性反刍动物，如奶牛、山羊和绵羊。因此，国内农业领域的减碳行动是从优化牲畜养殖开始的。

蒙牛旗下的畜牧集团中国圣牧率先在上游乳业开展碳中和行动，通过饲养干预、粪肥还田、肥料高效利用、植树治沙等措施减少水产养殖排放，创造了减碳标杆案例，并于去年6月入选联合国全球契约“企业碳中和路线图”。根据蒙牛2021年可持续发展报告，在上游，中国圣牧将把减碳融入生产经营的各个环节，构建以“种植、加减碳”和“农林草固碳”为驱动的绿色低碳生态系统，2021年实现碳排放同比下降5.7%。

图片来源:心悦畜牧

为了更好地推动低碳生活的发展，知名乳品企业伊利选择用科技赋能可持续发展，将数字化、智能化技术与传统水产养殖充分融合，打造“绿色智能牧场”，兑现减碳承诺。今年6月，伊利集团18万头奶牛绿色智慧养殖示范园项目正式启动。在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理念指导下，通过光伏建设、粪便无害化处理和粪便资源化利用，在提供绿色电力和清洁能源供暖的同时，解决了粪便污染问题。预计年减碳量可达80万吨以上，实现了农光互补能源综合利用和种植、生物处理循环经济。

国内牧场不断探索可持续畜牧业之路，但放眼全球农业领域，许多围绕行业前沿的“新技术势能”也在不断成长，为减少甲烷排放发挥着重要的引领作用。

1、给动物的一日三餐“加点料”

2019年10月，动物营养行业的领导者皇家帝斯曼集团推出了一款饲料添加剂博瓦尔，声称它可以减少奶牛肠道内30%的甲烷排放，肉牛肠道内高达90%的甲烷排放。

博瓦尔适用于各种反刍动物，包括绵羊、山羊和鹿，并能显著、及时地减少肉类和乳制品的环境足迹。每天在奶牛饲料中添加四分之一汤匙的Bovaer，可以抑制瘤胃中催化甲烷的酶，持续减少肠道中的甲烷排放。

添加剂一旦进入奶牛体内就会立即生效，并能在消化系统中自然分解。一旦停止，奶牛可以恢复原来的甲烷释放，对奶牛没有后续影响，对养殖户和消费者无害。

图片来源：DSM图片来源:DSM

2、优化粪便管理，就能转废为宝

去年年底，在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白宫表示，减少农业甲烷排放的一个方法是改变“粪便管理系统”。

2018年发表在《乳品科学杂志》上的一项研究发现，改变粪便的储存和处理方法是实现加州40%奶牛粪便甲烷减排目标和应对气候变化的关键。这项研究对加州乳制品生产中的甲烷排放进行了最彻底和详细的测量和分析。

结果表明，反刍动物(如牛消化气体或打嗝)的直接甲烷排放全年趋于稳定。然而，粪便储存的排放量可能变化很大，取决于天气；夏天通常比冬天高三到六倍。因此，一般来说，奶牛场之间的排放量差异与厌氧或潮湿条件下储存的粪便量有关。

图片来源：dairy energy图片来源:乳品能量

哥斯达黎加热带农业研究和高等教育中心的博士后克劳迪娅·阿恩特博士说:乳制品之间排放量的大部分差异主要是由于粪便以液体形式储存的比例。减少以这种方式储存的粪便量或减少以液体形式储存粪便的时间可以显著减少甲烷排放。

此外，通过捕捉和利用甲烷的技术，粪便还可以变成燃料，提供热量或电力。现在越来越多的工厂开始关注这种生物质能，通过购买设备，高效利用粪便为建筑提供热能。这样既可以摆脱之前认为的“浪费”，又可以降低运营成本，甚至可以通过出售这种资源来盈利。

图片来源：凤凰网图片来源:凤凰网

去年11月，知名车企宝马在美国推出“牛粪发电”，为电动汽车提供新的充电选择。宝马与加州生物能源公司(CalBIO)和Bar 20奶牛场合作，使用一种全新的沼气池来分解粪便，生产沼气和肥料，沼气可用于产生可再生能源，用于电网或为汽车充电。

Bar 20奶牛场配备了沼气池、气体净化装置、Bloom Energy燃料电池发电机等先进技术设施。牛粪产生的沼气将通过一种牛粪厌氧技术分解后释放，通过甲烷分离装置和一系列电化学过程转化为可再生电力。据了解，Bar 20乳品系统的效率非常高，使用同样数量的沼气，其发电量是传统发电机的两倍。该项目的发电量相当于每年供应17000辆电动汽车。

3、牛也要戴口罩了，还是专属设计款！

今年5月，由英国设计集团Zelp设计的旨在减少甲烷排放、减缓气候变化的奶牛打嗝面具获得了著名的查尔斯王子奖。作为其可持续市场倡议的一部分，Zelp是查尔斯王子发起的首届Terra Cart设计实验室竞赛的四个获胜者之一。查尔斯王子在伦敦的颁奖典礼上称赞这一开创性的面具设计“非常有吸引力”。

图片来源:美联社

这款口罩是奶牛智能穿戴式安全带，可以将甲烷转化为二氧化碳和水蒸气。经过测试，它可以减少多达60%的奶牛甲烷排放量。Zelp的解决方案可以让奶牛在不刻意改变原有饮食结构的情况下，检测、捕获并氧化打嗝产生的甲烷。

据WIRED报道，面罩顶端的传感器可以检测到奶牛何时呼气以及排出的甲烷的百分比。甲烷含量过高时，口罩会启动氧化机制。Zelp的联合创始人弗朗西斯科·诺里斯(Francisco Norris)表示，这种面具还将收集关于动物的智能数据，以提高农场效率和动物福利。

图片来源:ZELP

03从“糖税”到“碳税”，食品可持续如何用好经济杠杆？

新西兰政府对牛羊打嗝征税的法案，不仅是建设可持续畜牧业的大胆探索，也让更多人意识到与食品行业相关的温室气体排放并非化石燃料使用的结果，而主要来自生物活动。

今天，包括所有欧盟国家在内的40多个国家已经实施了碳税或碳排放交易计划(ETS)，但与食品生产和消费相关的部分仍然非常微薄，没有一个国家出台针对食品的具体碳税。

基于此，英国气候变化健康联盟(由皇家医学和护理学院、健康学院、英国医学杂志和英国医学杂志《柳叶刀》(The Lancet Lancet)等21个健康组织组成的联盟)呼吁实施食品“碳税”——根据食品生产者的碳足迹向其征收的一种税。

图片来源：just food magazine图片来源:just food杂志

历史表明，财政措施在带来变化方面往往非常有效。2018年4月，英国软饮料工业税(SIDL，又称“糖税”)的实施，导致超过一半的饮料制造商重新设计产品以减少糖配方，导致整个软饮料市场的糖消费量整体减少30%。

而金融手段对下游行业良好的监管力也将助推全球可持续发展进程。当消费者需要支付额外的产品费用时，其消费行为自然会发生变化。英国塑料袋税的实施使一次性塑料袋减少了86%，苏格兰最低酒类单价的出台使每个成年人和家庭每周的酒类购买量减少了9.5克，都证明了这一点。

同时，其他国家的建模研究也支持了食品碳税政策的有效性。2015年，瑞典重点研究了七种动物产品(牛肉、猪肉、鸡肉和四种不同的乳制品)的排放量，并根据其环境成本对这些产品征收假设税，以进行分析和研究。通过仅对这七种产品征税，研究表明，与畜牧业相关的排放将减少12%。

图片来源:食品政策

然而，食物对环境的影响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考虑到供应链中的众多步骤和各种排放，对单一类型的所有产品征收单一税，并制定有针对性的减排政策，可能会使整个食品行业的一些生产者得到不公平的待遇，同时向消费者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

根据这种复杂性，更公平的选择应该是对所有食品生产者征税，每种食品根据其当前的碳足迹数据征税。在这个体系下，从生产加工到包装运输，每一个生产环节都会被考虑在内。很难准确预测这种综合税制会对食品行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但显而易见的是，实施碳税给整个行业带来的额外成本最终将由消费者承担，并将对低收入群体产生重大影响。

图片来源:美食导航

食物是生活的必需品之一。增加碳税会增加低收入群体的日常成本。他们只能少买食物或其他必需品，两者都会降低生活质量，而少数收入较高的群体受影响较小，从而形成税收的所谓“累退效应”。因此，环境税的设计需要精心选择征税对象，对具体产品与民生的关系进行细致的分析和处理。

减少食品工业的温室气体排放是一个全球性的挑战，需要跨学科的合作和有效的政治行动。不可否认，食品碳税是构建未来可持续产业的有力工具，但与之相关的研究成果还比较薄弱。今后，有必要对不同产品的税收组合以及对其他社会和经济问题的潜在累退影响进行更深入的综合研究。因此，碳税不适合“顶”进食品行业的可持续蓝图。

04总结

在新西兰各界都在争论牧场碳税是否合理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欧洲却直接将概念变成了现实。今年6月底，瑞典的Coop超市悄悄上架了一款号称减少甲烷排放的“环保牛肉”，成为世界上第一款带有“低甲烷”概念的牛肉。据悉，该产品是Coop与蛋白质供应商Protos和饲料生物技术领域的创业公司Volta Greentech合作的成果。减少甲烷的秘密在于在牛饲料中添加红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