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消费倒下,中产的我,创业致贫了
文:许伊宁
来源:今日人物(ID: Meiri Renwu)
2021年上半年,新消費品牌大量湧現,333起新消費項目誕生,500億熱錢滾動,茶飲、面食、咖啡、烘焙……每一個垂直細分賽道都擠滿品牌。
這一波以線上為主的新消費,離不開流量。投放廣告,搶占代言人,湧入直播間,爭奪流量。在這個戰場上,流量就等同於銷量,等同於市占率。
但風口過後,大量的新消費品牌倒下,行業裏的人們這才意識到,流量並不能建起護城河,燒錢可以跑馬圈地,但卻無法讓新品牌良性運轉。
王雨朦的經歷是其中的一個典型縮影。她是80後,在2018年創立了原葉茶新消費品牌Chabiubiu。從月銷百萬、拿到千萬融資,到加入新消費內卷,欠下債務,只過去了短短3年。最近,王雨朦寫了一篇文章,復盤新消費品牌的艱難求生,獲得了許多新消費創業者、電商商家的共鳴。在她看來,這個問題不是個例,而是每一個消費品牌都在遇到的問題。商家也被困在系統裏,困在平台的算法裏。今天的新消費品牌、電商創業者們,像《摩登時代》裏的卓別林,在工廠幹活、發瘋。“平台比你更明白你的利潤結構,把胡蘿卜吊在你的眼前,我們就是那頭拉磨的驢,死不了,也永遠吃不到眼前的那根胡蘿卜。”
以下是王雨朦的自述。
01人生中最大的一個坎
昨天晚上,我在家裏忙著打包快遞,小孩突然生病了,我和愛人連夜趕去醫院,折騰到淩晨4點才回家。看著一地的狼藉,想到公司的現狀,我倆很感慨:本來是中產的我們,創業致貧了。
我正在面臨的,可能是人生裏最大的一個坎兒。我在2018年創業,做原葉茶,2019年產品上線,趕上了新消費創業的好時候,產品剛上線淘寶店1個月,就做到了30萬月銷,又隔了兩個月,超過50萬,連續兩年被評為100個“天貓新銳品牌”之一,這個獎章,至今還掛在淘寶店的主頁。
回想當時,也算順風順水,雖然湧現出來的茶品牌非常多,但我們的復購率和盈利都不錯,有投資人看中了我們,投了幾百萬,我們也從兩個人的小公司擴張到50人的體量。
但因為新消費品牌的內卷,平台不健康的投放機制,還有我自己的“賭性”,我們原本健康經營的小品牌,被裹挾著加入了一場流量大戰。
燒了很多錢,卻並沒有讓我們占據市場,反而是雞飛蛋打,錢沒了,銷量越來越差,淘寶店從月銷百萬一路掉到月銷5萬、10萬。直播帶貨我們也嘗試過,大主播的直播間進不去,也進不起,自己直播又沒流量。淘寶店鋪和直播這兩條路都走不通時,我們突然就生存不下去了。
2021年,公司開始裁員,退租辦公室,開源節流,勉強活著。2022年10月,我找到了新的銷售渠道,進入盒馬,因為盒馬穩定的采購量,公司又撐了一段時間。但到上個月,一位供應鏈的朋友告訴我:“內部消息,盒馬全線調整,300個品牌保留100個,其余貨和品牌全清退,改成折扣店模式,低端低價。”很快,消息應驗,我們被盒馬清退,幾萬盒的貨物,讓我們限期清走。
這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情況很棘手,拿回貨物,需要把這一批次全部貨款都退給盒馬;不拿回貨物,盒馬搞低價,但又要保證他們自己的利潤,讓我們去補平差額。
清退來得突然,給盒馬備的下個月的貨,原料已經采購回來了,供應商的錢還沒結,再也收不到盒馬的貨款,欠供應商的,我不知道拿什麽去還。
此刻,我們定價79元的產品,正以39.98元的價格擺在盒馬的貨架上,旁邊寫著“天天低價,件件爆款”,真的是莫大的諷刺。
現在,公司只剩下我和另外兩位員工,我已經抵押了房子,去還供應商的錢。
▲盒马货架上打折的王玉玺公司产品。图/由受访者提供
消費品創業和互聯網創業不一樣,互聯網創業失敗,最多也就是裁員、賠償N+1,除此之外沒有太多成本,但是消費品創業,除了公司員工的賠償,還有原料商的錢、加工廠的錢、包裝廠的錢、倉庫的錢,都要給大家結清,以前按照貨值算資產,沒有負債,但現在裏裏外外虧空太大了。
我去見了一圈我的供應商,他們有的幫我介紹合作,有的願意延長賬期,給我一年的緩沖期,一方面大家是真的為這個品牌可惜,另一方面,他們也不想失去我這個客戶。
這一年,大家過得都不容易,新消費賽道的集體崩潰,也影響到了上下遊,食品更是重災區。2020年下半年到2021年上半年,新消費大爆單時,工廠們都忙著擴產能,貸款上新的生產線,買地建新的廠房,結果這場大崩潰突如其來,訂單沒了,貸款還在,上下遊供應鏈也和我們一樣,艱難求生。
每一家工廠背後都是成百上千個家庭,工廠沒了,不光是老板垮了,大家都垮了。現在,我唯一的希望是,能把供應鏈的錢還了,給員工的工資發了,度過難關。
02乘風而上的新消費
我大學學的是生物制藥和市場營銷,畢業後在一家頭部藥品網站做市場和渠道,後來去了搜狐,做商業化模型,主要是商業變現和廣告策劃,也因此見證過互聯網行業的輝煌。
那時天天工作到淩晨4點,連軸轉,一大早再去公司,我負責的產品線從0收入一年做到了2000萬。離開搜狐之後,我創業做過手機遊戲,也取得了一點小成績,大概2017年,大家都看到了互聯網的泡沫,有些大廠的增長不再那麽迅速,遊戲也沒那麽好做,我就想換一條賽道。
互聯網進入下行周期,快消品創業卻剛剛開始,行業裏的人把那句“所有傳統的行業都可以在互聯網時代重新做一遍”,改成了“所有的消費品都可以用新消費的邏輯重新做一遍”。我自己也想,消費品關系到人們的衣食住行,相對穩定,要是連這個行業都不景氣了,那得是什麽樣啊?我覺得它不會像互聯網行業那樣,只是短暫的繁榮。
我很喜歡茶,老家山東日照是個茶區,當時茶飲也火熱——一夜之間,喜茶門前排起長隊,買杯飲料得等待一兩個小時。天時地利都具備,我就有了做茶產品的念頭。
▲王玉玺检查茶叶质量。图/由受访者提供
快消行業裏有一些基本共識,比如客戶是分層的,有高端、中端、低端,有人願意花一萬多買個手機,也有人用三五千的,如果是生活在十八線小縣城的人,可能更喜歡一千多的。相應的,品牌們吸引著各自的客群,在不同的層級裏生存。
如果是以線下為主要銷售渠道,那就制定合理的經銷商制度,讓整個鏈條上的人有錢賺,讓產品進入相應的終端市場,商超、便利店、夫妻店;如果是以線上為主,那就開淘寶店,做好產品和運營,把營銷投入控制在銷售額的10%-15%左右。
在新消費興起的那段時間,普通人消費升級,品牌也在升級,感覺是一片藍海。大家都相信優秀的創業者可以做出優秀的產品,創立優秀的公司,拿到VC的錢,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做大做強,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很快想好了品牌定位,不做那種全是碎茶沫的袋泡茶,而是只做原葉茶,走中高端路線,去原產地采購茶葉,請有品位的設計師,將產品價格定在3g*10包,券後59元左右。
就像我之前說的,一上線,我們就拿到了很好的銷售成績,雖然不是說特別高,但我們盈利狀況和復購率都很好,ROI(投資回報率)基本都是4-6的範圍,最高到9。我們的用戶裏有40%的新銳白領,30%的精致媽媽,還有不到30%的資深中產,整體看下來,品牌是小眾的,定位是精準的。那時候,我們營銷上花的錢也不多,只做一些淘寶站內基礎的投放,大概占到銷售額的10%左右。
但突然有一陣子,我發現行業裏的情況變了。好多沒聽說的新消費品牌、不同類目都出現了,天貓有小二拉商家群,常常開內部培訓會,讓明星項目做分享,新面孔都來勢洶洶,銷售額誇張得要死,不是月銷過千萬,就是即將月銷過千萬,好像我們這樣的品牌都是墊底的,拿不上台面。
來聯系的投資人也一下子變多了,他們都是照著新消費品牌的名單打電話,特別密集,我本來沒什麽野心,只想安安心心做我們的產品,婉拒了,投資人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憤然而去。
一直到同行都拿到錢了,新聞全出來,投資人再找來的時候說“你看那誰都拿到錢了”,勸我擁抱資本,占領市場,讓品牌觸及更多的人,這時候我確實有點慌了,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下了這個牌桌,誰創業不是想做大做強呢?
拿到第一筆融資是2020年下半年,500萬,大部分的錢花在擴張團隊上,等拿到第二筆融資之後,我們做了一個200萬的全案營銷策劃。那個時候瘋狂到什麽程度?200萬不少了,但仍然沒有廣告代理公司願意接,嫌太少,說很多新消費品牌一個月的投放都有幾千萬,少說也是大幾百萬。我們得求爺爺告奶奶地求著人家,求求你幫我們出點營銷建議,給我們點方向,領人家很大的人情,才有公司願意做。
這個全案策劃包括淘寶、天貓站內投放,大主播直播間、抖音、小紅書平台投放等等,廣告公司說直播間是必須進的,“因為所有人都在做”。為了配合這一套營銷,我們招了很多配套的人員,短視頻運營、直播運營、小紅書運營……每個平台都得補人,就這樣,我們人員從4個人擴張到30人,後來又增加到50人。
猪肉大葱饺子馅
我們的辦公室也從80平方米的小空間搬到兩倍大的地方,布置得很符合我們品牌的調性,很有設計感,投資人、合作夥伴來了都說“耳目一新”——那可能是我們最輝煌的時候了。
03無法停止的“爬層級”
但事情慢慢開始不對了。
在那個全案營銷策劃之前,我們在淘寶已經投了很多錢。淘寶的投放機制是“爬層級”,給新商家的免費流量扶持只有3個月,每天最多匹配的免費流量是200~500個新訪客,上限是500個,相當於有500個人點擊了你的商品頁,但不一定購買,假如店鋪的轉化率是10%,那500個人點擊就有50個人購買,這個數字乘以你的客單價,就是銷售額。
良性的情況下,產品積累了老客戶,有了口碑,站外推廣、站內免費流量、付費流量全都做好,產品和定位也沒什麽問題,新品牌是可以月銷量逐漸爬升的。月銷量過了30萬,商家升一個層級,過50萬,再升一個層級……層級是很有用的,銷售額越高,層級越高,淘寶給的免費流量就越高,形成一個良性循環。這個過程中,付費流量循序漸進地補,整體投放的金額,不會超過銷售額的15%。
但在新消費卷起來的那段時間,突然出現了非常多的原葉茶、袋泡茶品牌,大家互相抄設計,用更便宜的材料,花更多的錢營銷。我們發現,它們價格上比我們便宜,廣告和流量比我們多,免費流量帶來的新客越來越少了,我們買的付費流量起的作用也越來越小,投放效率越來越低。
尤其是雙11、618的時候,基本上流量全都給了銷售額非常高、被認定為第7層級的商家,不是第7層,就沒有流量。這個時候想保住層級,保住銷售額,所有品牌都得花更多的錢買流量,流量的價格開始漲。
原先幾萬塊錢可以買1000流量,不好意思,到大促或者是提前預熱的時候,花一樣的錢只能買幾百個。與此同時,品牌和品牌在某些廣告位上會競價,你比我多出點錢,就優先展現你的,我的錢就白燒——內卷就這麽發生了。
你或許會問,那不買流量,不參加雙11呢?可以,但代價就是你的銷量直線下滑,層級跌落,免費流量變少,想要再爬起來,需要花更多的錢和時間。
2020年下半年,品牌密集投放,流量越來越貴,效率越來越低。新消費內卷、淘寶的爬層級機制,加上雙11、618的折磨,幾重因素叠加起來,我們很難穩定運營,只有選擇跟或是不跟。
當時我們燒錢營銷,有很多的不得已,但也有很多的不得不。我知道有的商家為了保住現有的層級會刷單,而刷單基本上就意味著把客群全毀了,標簽也全亂套了。
更大的問題出現在全案營銷策劃實行之後。那時我還沒有醒悟,想要做直播。其實大概2019年、2020年,我們就接觸過一些大主播,他們的直播間根本進不去。大主播跟商家的關系完全不是平等的,我們聯系大主播的選品團隊,加了好多微信號,跟他們說你好,我是哪個品牌,根本不理我們,加十幾個人,沒一個人回微信。我們特別卑微地求人家,拜托了,給個地址,寄我們的產品給你嘗一下。我去過一位大主播選品的辦公室,所有的快消品堆在一起,像垃圾一樣。還有人找到我們,說自己有哪個主播選品的關系,只要20萬,讓你排隊的次序往前提,但我們拒絕了。
終於聯系上大主播了,對方直接要求,“價格砍半,不砍半別上了,我做你的競品”。可哪一個快消品有這麽高的利潤,砍半還能賺錢?接著又讓你出傭金,保證給他的是最低價,以及加贈品。
我們是不同意的,最終找到了一個中小主播。等真的進了直播間,每天都在絞盡腦汁營銷,銷售額確實達到了百萬,但算下來全是虧損,恨不得扔出去了50萬投放、買流量。我覺得這樣不對,2020年下半年,營銷投放就停止了,我開始把投放比例回歸到原來的10%-15%,但是一降下來就沒有流量了,銷售額不停地往下掉。
一開始掉到100萬覺得還行,反正能活,跌到50的時候覺得反正死不了,然後咣當跌到20,你覺得差不多到底了,團隊也沒剩幾個人了,不行就把辦公室退掉,我們搬到55平方米的小倉庫,跟貨一起辦公。結果又跌到10萬,你覺得總不能再跌吧?還能給你跌到5萬,只要你不投放,我就給你跌。
下跌的時候,我們還是堅持不投放,因為都沒有運營團隊了,只是找了個兼職人員幫我們做運營。
2022年10月,我們進入了盒馬。一般傳統的連鎖商超要收條碼費,例如進一家門店收1000元,進300家門店就收30萬,所以沒什麽資本的小品牌是進不去的。盒馬不收條碼費,但代價是它的扣點特別高,各種費用加在一起超過了銷售價的30%。
傳統快消品都有經銷商制度,因為把利潤空間留出來了,讓經銷商有得賺,那經銷商也會相應承地擔賬期物流售後等風險。我們只能直接跟盒馬對賬,不光要幹品牌商的活,還得幹經銷商的活,十八般武藝都得會。盒馬的賬期也是高過線下其他商超的,60天左右,我們墊付稅款後才收到錢。
不過,盒馬的采購量也比較大,一個月一個品至少3000盒,所以相對來說,我們也是有一點微利的,能活下去,也比較穩定。我們信任盒馬,客群也匹配,誰知道,現在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平台的廣告投放是爬梯子,直播要簽全網最低價協議,線下渠道有超高的扣點。今天的商家、電商創業者,像《摩登時代》裏的卓別林一樣,在工廠幹活、發瘋,平台比你更明白你的利潤結構,把胡蘿卜吊在你的眼前,我們就是那頭拉磨的驢,死不了,死了平台就賺不到錢了,但就是不讓你掙錢,所有的利潤都得回流,我們直到累死,也吃不到眼前的那根胡蘿卜。
Chabiubiu品牌微信官方账号中王雨萌发出的求助文章。图/截图
04我恐懼下牌桌
現在回看過去整個市場的瘋狂,我都覺得不可思議:所有人都在投放,如果你不投,數據就會掉,市場就會被別人搶占。但消費品不是互聯網產品,互聯網產品用戶養成習慣後,更換門檻很高,但是消費品是用戶吃完這包酸辣粉,覺得不好吃,下次就換牌子了,僅僅靠投放占領市場,是沒有護城河的。
大家都說,每個品牌都是先虧再賺,去直播間就是花錢換聲量,相當於去做品牌宣傳,打個廣告不如直播間的賦能高。
我記得ROI從創業初期的4跌到1.6時,我是戰戰兢兢,我跟團隊開會,這怎麽賺錢?團隊就說,老板你太保守了,你就是不懂營銷,同行ROI只有1都在打,0.8都在投。我的投資人也直接跑過來問我:“你的賬上怎麽還有這麽多錢?同品類拿到第三輪融資的都有兩家了!”
我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會做品牌了?因為實在不知道ROI只有1的時候怎麽盈利。這就相當於每花出去一塊錢的廣告費,收了一塊錢的銷售額回來,而這只是廣告費,如果把倉儲、物流、管理人員的成本都算上,那就是做一單賠一單。
我也反思過我自己,當時確實有了一種賭的心理,因為最初的投放看到了好的結果,慢慢就能接受虧損了。
但如果回到過去,重新去做決定,我好像還是會這樣。你就是被裹挾著,不做就下牌桌,不好意思,再見,市場可以沒有你。每個創業者都希望自己的品牌是在增長的,我也很恐懼下牌桌這件事情。
我看過其他的品牌,有的比我們還慘,產品還沒上直播間,就被要求準備幾萬盒貨,大主播團隊動動嘴皮子,商家吭哧吭哧一頓備貨,最後只賣出去1000單。產品沒賣好,主播就說是產品不行。後面再找其他主播帶,對方都說說:“大主播都沒帶好,我帶不動。”也有燒錢跑出來的,借助資本的力量,燒到行業頭部,但也要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這樣小眾的品牌很難做到。也可能還有其他品牌有良性運營的經驗,只是我暫時沒有看到。
除了我自己的問題,新消費品牌的內卷、平台的機制,我覺得也不是良性的。比如直播間這件事,消費者在大主播的直播間買完產品,還會來品牌店鋪復購嗎?我覺得不太會,我要是消費者,我肯定等大主播什麽時候再上這個品,價格又降下來了,我再去買。直播把主播的粉絲培養起來了,但沒有培養品牌自己的用戶。
到了今天,雙11和618已經日漸變成了商家的受難日。我參加過2019年、2020年、2021年的雙11,三年下來,廣告投入越來越大,要求越來越多,流程越來越繁瑣,周期也越來越長,但最後的數據卻越來越慘淡。商家為配合規則,恨不得從10月中旬就把廣告圖掛出來,“雙11大促50塊錢到手”,消費者肯定願意等半個多月,到了雙11再買。
本來消費者購買有正常頻次,頻繁的購物節打亂了頻次,雙11多囤點,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不再買。雙11優惠券券,基本都是商家出錢,人情讓平台賺了。所有商家都是含著血和淚把牙齒往肚子裏咽,生生用犧牲一整個月的銷售額,去充平台的雙11戰報。
不得不承認,消費降級也是一個大趨勢。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大家的消費越來越保守、降級,在直播間看到了低價,不會到品牌店鋪買,不會到線下商超買;直播間利潤太低甚至賠錢,商家想活下去,只能耍心眼,降品質,降分量,產品差了,惡評來了,品牌毀了。做不下去的時候,大量的庫存賣到臨期超市,消費者在臨期超市看到了更便宜的產品,直播間也不去了。
從前我們認定的不同客群,分層的消費者,不同定位的品牌可以繁榮共生的生態系統,沒有了。只剩下便宜,便宜就是王道。
這麽去想,可能有點太絕對,這是最壞的一種情況,但我觀察到,新消費退潮之後,真的有很多品牌進入了折扣店。
如果我們還能活下來,我會好好做這個茶品牌,會放棄病態的成長思路,重新回歸理性,回到健康的商業邏輯,跟同行們一起重塑良性的生態,我希望我們都有這樣的出路。
但還有這樣的機會嗎?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