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老板:我一年扔掉的面包价值上亿
文:姬雅
来源:月食(ID: rishi-ji)
在某个周五晚上,
我参与了一行神秘人的“夜巡”行动,“突袭”了市中心某条商业街打烊前半小时的10家面包店。
周五晚上,已临近各大商铺的关门时间,
不少面包店门外有路人经过,但鲜少有人进店。
因为第二天不是上班日,这条街上,少说有几百上千个面包没有卖掉。
不同面包店的剩菜
这条街是上海最繁华的购物区之一。其他街区呢?会有多少滞销的剩面包?
这些面包的命运是在关门时间后被扔进黑色垃圾袋,带到湿垃圾处理厂处理掉。
而且这种事情每天在各个面包店都有规律的发生。
▲截图:纪录片《浪费掉的粮食》
“之前探访过一个连锁面包品牌,老板说他们一年扔掉的面包,价值上亿。”
听到这个数据时,所有人是震惊的。
明知卖不掉,那为什么制作这么多?
“客人如果一看橱窗空空的,觉得’没剩什么东西了‘就会转头就走,所以有的面包店即使临近夜晚,也会源源不断烘烤面包。”
“种类要齐全、橱窗要摆得满满当当,才会激起消费者购买的欲望。”更别提烤塌烤焦了的面包们,几乎连面见顾客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从出生走向死亡。
“这些面包不能让员工带回家吃,或者送给周围需要的人吗?”得到的答案是:几乎不能。
面包店几乎都会禁止面包私下流出。因为面包是非预包装产品,一旦遇到不规范的运输、保存就很容易造成食品安全问题。“对我们在面包店工作的人,面包只是普通的糖油混合物,早就腻了......况且我们也不能免费拿,要用折扣价买。”一家面包店的店员告诉我。
食材、人力、店铺运营都是成本,湿垃圾处理是按重量计费,扔掉的食物越多,一家店的负担就越大。
“但比起请专业公司量化更合理的库存、进货、销售方案,打包扔掉反而成了成本最低的选择。”
家常豆腐做法
“所以,就放任让这个现状持续吗?”
为此,我们找到了一位关注“食物浪费”主题很久、且很有发言权的人,包括我们上文中的“夜巡”行动也是跟随她一起做的——
咪咪,「兜着走FooDZZ」主理人。
一个大毛卷看起来有点温柔古典,但她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古典”。
她开发了一个名为“走动”的小程序,帮助解决“剩菜”问题。
她和朋友一起参观了上海的许多不同的街区和商店,并将即将到来的食品折扣信息以地图的形式放在一个小程序上。想“便宜买到好货”的人可以就近选择。
我问:“为什么叫,叫“绕”?”
她笑了:“既然吃不下,那就要奋斗。”
如果可以以更低价格买到同样好的食物,你愿意吗?
“现在比较流行的一个做法是卖‘面包盲盒’。”
她告诉我,一些连锁品牌会在门店及自己的小程序上架盲盒,还有一些独立小店会在晚间上线外卖。
面包盲盒的价格,通常是原价的7折左右,折扣力度更大的会买一送一,甚至更低……
对爱吃面包的人来说,这时候买不仅划算,有的时候还会开到‘惊喜款’。
一些牌子或者种类平常自己不太会买,但在盲盒里吃到觉得还不错就会很开心,下次也有新选择。
芋头怎么蒸
▲一些面包盲盒
用便宜的价钱买到好吃的食物,听起来是人人都愿意做的事。
但实际上,也有很多人对它持保留态度。剩下的=卖不掉/别人不想要的?买到不好吃的怎么办?今年上半年面包盲盒被卖爆的阶段,出现了一部分人根本抢不到、一部分人买回家又觉得没那么好的现象,引发争议。“有一次盲盒里有六七个非常扎实或甜到齁的面包,自己根本吃不完,最后只能分给室友,压力就给了所有人......”而对此,咪咪曾发起了一个以“食物盲盒”为主题的展览。
鼓励让大家Po出买过的盲盒照片,描述他们的真实感受。
她说,展览的主要目的不是呼吁大家接受盲盒的不确定性,而是让大家看到一些食物浪费正在身边发生。
“每个人对盲盒都有自己的判断,能买到什么样的也凭运气。但我确实好多次以低价买到过惊喜,目前的综合满意率是70%左右。
如果有人发现用相对低价能买到还不错的产品,或许下次他们也愿意试试看。”
▲“走来走去”的灵感来源于曾经风靡欧洲的剩菜加工网站Too Good To Go。其实有很多商品是因为截止日期而“低价/打折”的,但是个人去收集折扣店信息是很费力的。
咪咪开始记录这些收集到的折扣信息,创建了一个小程序方便人们查询。我们也通过她了解到不少身边的有用信息。
很多连锁品牌的面包都有夜间折扣,比如:
Ole进口超市面包晚上8点后5折,Wagas面包晚上7点后5折,Baker & amp;香料、放克& ampKale和Lokal的面包晚上7点以后都是8折,Oroqi的熟食晚上8点以后8折,醉贝克晚上8点以后7折,百秋晚上7点以后7折,Luneurs晚上8点半以后6折。......
不少咖啡店使用自带杯也可以减钱(一般需要线下点单)比如:
星巴克-4元,Manner-5元,Tims-3元,跷跷板-5元,喜茶-2元,麦当劳-2,M Stand-3元(用这个牌子的杯子-6元)。......
几乎每个社区也都有食品折扣超市,一般都能买到价格很好的零食、果蔬、面点、奶制品和饮料,作为超市和网购以外的补充会有不错的收获。
“其实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包括这些浪费的部分。如果每个人都知道并愿意购买这些剩菜剩饭,或许可以挽救一些食物被丢弃的命运。
只要东西合适,save money save food,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很难从大的层面改变什么,但如果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也够了
「兜着走」最近一次在帮忙处理的,是一批因为有轻微瑕疵而不受欢迎的雪山苹果。
它们有的有小鸟啄过的痕迹,有的在运输过程中有轻微磕碰。尽管整体品质并没有太受影响,这些瑕疵还是让它们陷入了滞销的困境……
果蔬的筛选有个严格的标准,叫“Cosmetic Standards”,俗称“水果选美比赛”,指的是生产商按照长度、粗细、颜色等等分拣果子和蔬菜,只有最好看的才会成为一等品进入精品超市。
而无论是出厂设置就不够好看,还是因为没有被选中而在等待中变丑的果蔬,都有一个共同的命运——成为“剩货”。
不好看的、没被买走的、买回家没被吃掉的、被遗忘在冰箱角落的……被我们丢弃的食物,远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
▲图:纪录片《浪费的食物》“我之前看过很多纪录片,我自己也做过一些研究。我发现城市餐饮业每年的浪费是惊人的,可能达到1.2亿吨。光是中国餐桌上浪费的食物,可能就够一个中小国家吃一年了。
其实国家在2021年4月有颁布《反食品浪费法》,但实际执行中很难一一监管。政府会定时抽查,发现哪家店有浪费就罚个款。但抽查外的绝大多数时间,食物浪费仍然在发生。”
▲图:纪录片《浪费的食物》
听起来,庞大的食物产业链上每个环节都有“剩食”的产生,而我们普通人面对的问题则要更加微小而具体——
要选购怎样的食物?家里的新鲜食物要怎么保存?吃不完/不喜欢吃的要怎么处理?其实,从购买到保存再到剩食再利用,每个阶段都有我们能做的。
如果你并不追求食材的完美长相,可以挑选有轻微瑕疵的果蔬。在超市里,不好看=不好卖,但并不等于不好吃。甚至很多水果的瑕疵,恰恰是它美味的证明(毕竟虫子鸟儿们不看卖相,只挑味道),削掉坏掉的部分就是同样一颗好果~
咪咪还告诉我:有的精品水果店也会将略有破损的水果榨成果汁卖,比原价便宜不少,还比普通的果汁好喝(还有这种好事?下次就去!)。
一些临期折扣产品在风味上也并没有损耗。
如果能在保质期内食用完,它们就是和“面包盲盒”一样价低质优的好选择。大家可以自行评估食用时间和消耗速度,选择是否购买。
包装食物也同样会面临“被流放”的困境,每年中秋/端午的节日礼盒往往是重灾区。
大豆提取物
前年中秋,咪咪和未来食物共学小组「明日之路」联合发起了“零废弃月饼大作战”,收集了上百个月饼,找专业甜品师把它们改造成好吃的甜品。
咪咪和她的朋友收集的大量剩余月饼
比如经常被嫌弃的五仁月饼,其实馅料丰富、甜度相对更低。
如果把原料拆解开,很适合改造成健身能量棒或者早餐酸奶杯。
用五仁月饼制作的能量棒和酸奶杯
而很多月饼里的莲蓉馅,去皮揉捏、加上装饰后,就是一个精美的“下午茶点”~
这些小举动看起来都很微弱,咪咪自己也承认,关注剩食问题这么多年,中间也有过犹疑摇摆的时刻——
要不要再做下去?这些事能带来多少改变?
我们聊到最后她说:
“现在我也不太去思考它的意义了。我们普通消费者并不能在大的层面改变什么,只能在消费端做些力所能及的。
改变一点也是好事,能带动一个人也是收获。
如果大家能在活动过程中思考怎么和食物更好相处,那就够了~”